一京劇《向農》:現實主義創作的新訴求 文 | 齊致翔
京劇《向農》改編自孟冰的話劇《楓樹林》,講述的是農村基層黨員干部臨死前不忘自己做過的對不起親人、村人的往事而抓緊時間向他們道歉的故事,是一出典型的心理劇,發揮了京劇唱、念、做、打、舞等綜合性優長。

向農為帶頭貫徹當年計劃生育政策執意要弟妹打掉肚里的孩子,此時他向弟弟道歉。向中借酒勁兒罵他為保官泯滅人性、氣死父親、氣聾母親、絕他后代,不依不饒。哥兒倆的痛飲摔杯、推碰移閃,動作開合,一生一凈,形成火熱的對手戲和典型的戲曲橋段。聾子母親踉蹌奔出,斥責向中不該這樣對待患癌癥晚期的哥哥。
激情演唱西皮導板轉原板的老旦唱腔,歷數向農多年來為村民做了多少好事、難事而積勞成疾。演唱深情、激越,讓人想起《紅燈記》中李奶奶探監、心疼李玉和的演唱以及很多傳統戲中老旦一唱就炸窩的唱,進一步揭示了人物的隱秘,補敘了往事,推動了劇情的發展;同時,這里還充分利用了京劇的行當特色和傳統唱腔的板式與調性,掀起感情的風暴。
戲寫向農當下,卻揭示了他坎坷的過去和造成他艱難悲愴的歷史緣由,彰顯了一般戲曲鮮能觸到的現實主義高度和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訴求。向農是黨在農村的基層干部,他懂得革命戰爭需要犧牲,社會主義建設同樣要付出代價。他是黨的兒子,為犯過錯誤的母親受過,讓農民群眾看到黨的確在一步步改變自己和改造現實,他以自己的行為替黨平復農民的積怨,鼓勵農民繼續跟黨走,自己也會“走”得更安穩些。
他的一生悲情,卻是生命的綻放,始終向著關愛、向著和諧、向著人民、向著黨,綻露著忠誠。
戲一開始,就有一位臺灣老者舊地重游尋找自己靈魂的線索,增添了觀眾興趣與猜測的懸念。向農的殺母仇人又是棄嬰向農的救命恩人,這位逃離大陸前奉命槍決共產黨人的國民黨劊子手要尋找的靈魂居然就是他自己,吐露這隱情的則是收受并撫養他長大、被自己氣死的養父和氣聾的養母。他們掩飾真情,是怕一旦走露風聲會使養子受到出身的禍累,便將向農視為己出養大。
戲由寫一代農民,進而寫兩代農民,又延伸到寫兩個敵對營壘對一個生命的關切、護佑與認同,寫人性之善、之真、之美。而京劇的表現,則得益于一段不同尋常的詩一般唱腔的給予,同樣美得難以形容。
女共產黨員臨刑前給孩子唱的一首童謠以程派聲韻哼出,使人感到母愛馨香,暖意無比。以“螞蟻搬蝸牛”的寓意祈望孩子成長,勇于擔當,憫而不悲,開啟了京劇以流派唱童謠的先河。之后,向農得知身世秘密后的大段二黃轉反二黃,唱出內心的激奮與糾結。得知自己是烈士后代無比自豪,想到自己由農民養大又心緒難平。此時的他又變得異常珍惜生命,多想以德相報,奈何生命已到盡頭。
譜曲一反傳統二黃轉反二黃的常用程式,宣敘詠嘆一體,亢奮遺憾交織,是復雜情緒的集約傾吐。
向農自知最虧欠、最應補償的是同樣患病卻全力支持他的妻子。妻子怨他隱瞞病情放棄治療,最后,借向農要她笑著與他照張相,才找到機會哭起來。
向農想最后一次背她回家卻背不動了,妻子背起丈夫,引出全劇最深情也最華彩的生旦對唱。兩人一起哭,輪流背,同聲發誓“愿有來世還背你……”直到雙雙倒地,鄉親們擁上,一齊幫著背。 大幕垂下。觀眾的心久久不能平靜。這到底是喜,還是悲?我突然想起巴爾扎克筆下雋永深邃、風靡世界的《人間喜劇》。看《向農》,不僅夫妻笑著哭,眾人哭著舞,連越海歸來的昔日的敵人也來找自己的靈魂,搶著背向農,生命的喜劇倏然擴大。夫妻互背用了誰也想不到的多用于鏗鏘行進的“高撥子”。此時用,新穎別致,突破內涵。眾人背,舞蹈氣焰高漲,將傳統武戲用的昆牌子拿來,直奔大愛,掀起豹尾。煞尾童謠再起,以綿綿的母愛和悠悠的情思重拂觀眾初心。
這一切都說明,京劇音樂沒有不可能,只有想不到。終是唱腔和演唱造的魔。
江蘇20臺優秀現代戲大運河沿岸巡演 京劇《向農》
演出日期
2018年9月12日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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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時長
120分鐘(無中場休息)
演出票價
100/60/30 元
演出地點
北京保利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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